張五常的經濟學

這個學期，筆者改變了兩科一年級經濟學的中期試之考核方法。過去，兩科一年級經濟學中期試以選擇題模式考核學生對經濟學的基礎理論之認識水平 (應付這類試題的關鍵方法是掌握每個經濟理論的核心內容，無論問題如何變化都是繞著這個核心內容發問。其實，經濟學的核心內容也算簡單 — 滿足慾望，複雜在於如何驗證)。  今年，一年級會計系必修的「經濟學原理」 (Principles of Economics)，同學們要自修閱讀張五常教授一本小書《五常學經濟》(神州增訂版)，全書只有 252頁，沒有艱深理論，不會嚇到學生。問題是書小，很多問題和想法就沒有細緻交待，學生要細心思考為何張五常這樣想，這樣說，這就是筆者考核的重心。透過網上分配三組不同的問答題，限時作答。好玩！另一科供其他學系選修的「經濟學導論」(Introduction to Economics)，同學要看一套有關 2008 金融海嘯的記錄本〈監守自盜〉(Inside Job)，透過網上派發三組不同的問題紙，限時作答。日後，筆者再跟大家談談這套片的問題。

如何答好《五常學經濟》的閱讀測驗？筆者不要求學生對張五常提出的問題和看法作深入的理論分析，當然有同學遇到不明白地方，自行查閱相關資料是很好的應試方法。筆者要求的是從這本小書中，發掘張五常教授在經濟學的治學方法。筆者覺得對一年級的同學來說，這已經足夠，而且是十分重要的基礎。關鍵不是要求學生完全同意張氏的學術觀點，而是建立一個基礎去思考如何建立一套經濟理論才是合適，這個過程就能深入了解經濟學的理論。

為甚麼張教授把經濟學重心放在需求理論和制約條件的變化？關鍵只有一個，就是用作解釋行為的變量 (即導致行為變化的參考因素) 一定要具體和客觀地被觀察到，這個變量就是「價格」，即機會成本，這不單純是貨幣，任何具體被觀察得到的放棄之代價，且可被客觀地量度得到的 (這點張氏十分重視)，就是價格，佃農與地主的分成率就是一例。這個標準的目的只有一個 — 可驗證，只有通過驗證的理論才有科學價值和內涵，這才有可循的規律去了解世界，從而找到解決問題的「非亂來」方法，減少「亂來」政策所帶來的風險和代價。這就是張五常的經濟學。

學寫專欄「新經濟理論」

今年七月，筆者接到《信報財經月刊》副總編輯廖美香小姐的邀請寫一個有關經濟學的專欄，介紹一下外國著名學術期刊有關經濟學的最新文章，讓香港的讀者可以了解一下最新的經濟學研究課題和發展方向。筆者知道為報刊寫文章，時間都是緊迫，由看完一篇幾十頁至百多頁的學術論文，而且很多時還需查閱其他相關資料，加上大學的教學、研究和行政工作，跟著可能餘下可以寫稿的時間不足一星期，就要交幾千字的文章，真是有脫稿的擔心，但最後筆者還是希望寫這個專欄，因為難得有個寫作的地盤 (雖然，今時今日，寫文章不一定需要人家提供地盤，好像現在自己開個網誌也可以，但是意義不同)，要好好把握這個機會。就這樣開始了四個月寫專欄的生活。

介紹一流學術期刊的文章對筆者有很大助益，除了多些了解外國學術發展方向外，還可以多些了解一流學術期刊文章的寫作規格，有助自己的工作和學術發展。雖然，筆者始終認為現在香港的學術和科研發展過於偏重於論文發表，導致甚多教研人員無心或無力做好教學的工作，對香港整體大學教育造成甚多負面影響 (目前香港的大學都在推行一個名為「效益為本」的教學改革 (Outcome-based Teaching and Learning, OBTL)，但是否有助教學人員的教學工作就有待證明，日後有機會在這裡再分享)；但學術論文的寫作對一個大學教學工作者來說，是一個很好學術改進和提升思維的訓練。在我閱讀和介紹給《信報財經月刊》讀者的文章中，都可以看到學術人員的思路周密和驗證謹慎的長處。

筆者取得《信報財經月刊》的同意，將會在我私人的網站「偉文文庫」把過期文章上載供網友閱讀，並在這裡作簡單介紹，若有空嘗試在這裡回應網友的問題和分享。

文章、閱讀、世情

1995年6月，《開放》雜誌刊登了《河殤》(《河殤》是88年中央電視台拍攝的一套探討中國文化的電視片，受到廣泛關注) 作者蘇曉康的一篇文章〈文化激進與政治激進－從梁啟超說到天安門〉。文章裡有一段插曲：有一次蘇氏到美國一所大學演講，在發問時間，有一位剛從內地到美國的女學生問蘇氏：「你覺不覺得《河殤》對這一代大學生影響很大？」蘇氏隨口否認。蘇氏想大學生的思想早超越《河殤》的理念。但這個女學生即時哭了起來，說著：「你們怎麼這樣不負責任？」這是蘇氏第一次聽到來自非政府機構的斥責，而且是來自一位被他影響的青年人，一位平民百姓。

究竟「我們對他們應負怎樣的責任？」，這是蘇氏第一個想到的問題。作者在文末說了這番話：「批學生的政治激進之前，先說一說自己的文化激進；批下一代無道德之前，先掂量一下『本代』的道德資格，似乎也公平一些。」

正如筆者在網誌簡介所說，寫文章是困難和危險的工作。蘇氏的故事給筆者很多提醒。

筆者是個傳統的人(相對現代年輕的一代而言，但自信筆者也不是很保守的人，至於是否固執，則見仁見智了)，寫好文章，即使是網誌式的小品文字，筆者都認為要多讀書，多看各類資訊。讀書不單純是知識的吸收，也是個人學習獨處的修煉，學懂獨處就能明白世局人情，就懂得放下、原諒和體恤。人生如何，有時在於一念之差。

唐君毅教授在1960年出版的《青年與學問》，其中一章書名為〈說讀書之難與易〉，說：「讀書以成學者易，坐能言起能行以致用難。……有讀書之樂，易；變化氣質，難。」是難、是易 在於諸君的心志、毅力和洞察世情之能力和決心。氣質變化是需要「時間」醞釀。

在這篇文章的末段，唐教授道出了讀書與生命的絲絲縷縷，願與大家互勉：

「書易讀，亦難讀。易則甘，難則苦。歷甘苦，能讀書。」

「書易讀，亦難讀。說難說易都容易，各人甘苦各人知。」